2010年4月29日 星期四

天南寺話頭禪七心得


常雅/文

       上星期去打話頭七,正值學校春假,難得不用請假就可以打七,而且是天南寺頭一次舉辦的禪七,因緣格外殊勝,也就特別珍惜。因為第一次打話頭七,對話頭禪毫無經驗,雖然幾個月前看過師父的書,但我想書是書,禪修還是要親身體驗才算數。為了怕自己在禪修過程中會不斷的和書本對照,所以很刻意的打七前就不重新溫習書本,想說一切就交給主七法師,照著法師說的去做去體驗。

       七天真的是一眨眼就過了,特別的禪修體驗沒有,但卻是生命中難得的寶貴經驗。

       我是去年開始學習禪法的,雖然參加了三次禪七,但是一切都還是懵懵懂懂的初學階段,學習的主要是數息、放鬆、默照等比較靜態的禪修方式,所以這次話頭禪的體驗對我來說真是有別於以往。一開始方法用不太上,頭兩天沒什麼睡,腦子很昏,老像在混亂的夢中,問沒兩句,話頭就變得奇形怪狀,比如說「什麼是我」、「什麼45」、「12345」,猛然驚覺的時候,連自己都覺得荒謬、好笑。

       集體小參的時候,我不太知道要問什麼問題,果元法師問我:「你想不想知道『什麼是無?』」,我點點頭,法師就說:「那你就用這種想知道的感覺去問,用心去問,不要太用力,輕輕鬆鬆,綿綿密密的問。」乍聽之下,簡單輕鬆的令我有點驚訝,聽起來跟禪堂裡風聲鶴唳的緊張氣氛好像差別很大,再者,「用心去問」,沒有開口不就是用心去問了嗎?如果不是,那什麼才是「用心去問」呢?我有點納悶。於是,就帶著法師的開示和我的問號回禪堂了。

       這次的主七法師是果祺法師,雖然很多人都說很怕果祺法師,說果祺法師逼拶的時候氣勢很嚇人,回去要收驚了,我倒是不會。反而,因為是果祺法師帶的,我覺得特別安心,不管法師所顯現的是逼拶時的威震八方,還是開示時的柔和風趣,我都知道那是法師的慈悲和用心,是毫無保留,用生命投入的給予。與其說是怕法師,還不如說我更怕的是自己的怠惰、放逸和無明。

       「話頭」這個名詞經常跟「疑情」、「疑團」連在一塊,師父和法師的開示都會不斷提到,但是它們對我來說真的是很陌生很夢幻,不過果祺法師說反正你也不用管那是什麼,到時候你就會知道。禪法就是這點好,一點都不勉強,一切都很自然。我想就以法師的開示為方向,去體會「用心的問」,去體會綿綿密密,不要太緊、太用力。

       起初腦子還是很混亂,但是隨著禪期的進行,法師一遍又一遍的問「無,為什麼放不下?」「無,為什麼還在執著?」「每天渾渾噩噩的過,像行屍走肉一樣,什麼是你的本來面目?」「你還在浪費生命嗎?你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?」「問!不停的問!」,這些常見的問句,平日裡看多了想多了也就麻木了,可在禪堂裡,一句句的話頭彷彿都包涵了法師全部的生命和心力,包涵了佛菩薩廣大深遠的憐憫和慈悲,一句一句,有如洪鐘,鏗鏘有力的叩在我的心板上,震盪不已,原來,我們所領受的是如何浩瀚的恩情啊!我們怎麼能夠繼續在火宅裡沈醉不醒啊!是啊!我還要在生死輪迴的苦海裡流浪多久?我還要浪費多少時間?我能在這裡修行,是多少人奉獻了寶貴的生命歲月!而我怎能辜負,怎能不用心問呢?

       慢慢的,問「什麼是無?」的時候,我開始變得有一點感傷,我連什麼是無都不知道,我怎麼脫離生死苦海?話頭,變得像一面鏡子,每問一次我就會看見自己的執著,每問一次我就看見自己的愚癡,每問一次我就悲從中來。漸漸的話頭不再那麼模糊飄忽了,它靠著我的心,我的心也靠著它,彷彿它是我在汪洋中唯一的依靠,我不知道它會帶我去哪裡?但是師父說,相信它,一點都不必懷疑。

       這次禪七的經行有一個很深刻的體驗。頭兩天我不太敢跑,只是慢慢走,主要是因為我的腳板受傷,擔心跑步會讓它惡化。可走了兩天以後,我也覺得有點沒意思,也想體驗跑一跑的感受,想想,禪修不就是要學著把一切放下嗎?於是決定把心裡的顧忌擺一邊,輕輕的跑了起來,跑著跑著,看到果祺法師舉著香板走來走去,難免會注意一下,心還是在攀緣,轉念一想,不如把眼鏡摘掉。

       摘眼鏡,對別人來說或許是小事,但對我來說可不得了了!我的近視一千兩百度,除了睡覺以外,眼鏡從不離身,沒有眼鏡,等於沒有眼睛。可是我又想,禪期裡一切應該都可以另當別論的!我於是摘下了眼鏡,瞬時之間,彷彿進入了另一個如夢一般的時空,所有的人都變得好模糊,好不真實,就連赫赫逼人的果祺法師都只是一個模糊高大的人影。原來,放下以後,反而更自在,我一邊問一邊跑,跑跑跑跑跑,一圈又一圈,一圈又一圈,記得後來好像只剩下我一個人在跑,腳步聲和喘氣聲交錯著,直到法師大喝一聲「放下!」,才止住了腳步。那一刻,我只能說,真是暢快極了!

       去年四月初我在禪堂參加了第一次的禪二,四月底在三義參加了第一次的禪七。還記得去年此時,油桐花開滿了山頭,白色的花瓣如雪一般的飄落在石階上,微風徐徐,清新的空氣中洋溢著春天的氣息。轉眼之間,又是油桐花開的時節,回想這一年來,學佛、禪修、當義工,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在佛法裡感到踏實和滿足!我問朋友說,這一年來我的心改變了嗎?朋友說,無始以來的無明大概不是說變就變的吧!

       或許吧!過程即是目的!如果說修行是一輩子,也是許多輩子的事,如同法師所說的,禪七結束後才是修行真正的開始。解七那天,走出禪堂,春雨滋潤後的山,格外翠綠,溫暖的陽光灑在濕軟的土地上,小草隨風輕輕搖曳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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